《卷耳》是《诗经・周南》中的第三篇,由于其用语朴实,形象感强,因此被广泛传诵。一般的《诗经》普及读本中都市选择此篇。更由于诗中接纳了一种代位叙述的方法,对子女文学创作影响深远,而使《卷耳》一诗成为怀人诗作的鼻祖。《卷耳》原诗曰:“采采卷耳,不盈顷筐。
嗟我怀人,置彼周行。置彼崔嵬,我马虺隤。
我姑酌彼金罍,维以不永怀。陟彼高冈,我马玄黄。我姑酌彼兕觥,维以不永伤。
陟彼砠矣,我马瘏矣!我仆痡矣,云何吁矣。”卷耳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,有狭叶卷耳,无毛卷耳。在我国的陕西、山西、四川、东北、河北及朝鲜、日本、蒙古、俄罗斯都有漫衍。
其嫩苗可食,亦可以药用,主治头风,如妇人血风攻脑等。卷耳是古代社会生活常用的菜肴和药材,因此,家中妇女会经常到野外采摘。顷筐是一种斜口筐,有背带,可以背在身上,弯腰事情,筐内草或菜不至于掉下来,装菜草也利便。
崔嵬是高山,尤其是崎岖不平的多峰之山,以表跋涉艰难。虺是一种毒蛇,人与生畜被咬后,会不能动,委地如泥;隤与颓通假,合起来,虺隤就是腿软萎靡之义。
罍类似坛罐,是一种储酒器,也可以装水,容量较大,昔人喜欢用它装水或酒运到田间地头共饮,以解劳动之苦。罍最早是陶器,厥后演变为宫廷用青铜礼器。兕觥是一种斟酒器,容量也很大,兽形,带盖,是昔人宴会常用的器皿。砠是多石之山,瘏是疲惫的意思,痡是病义。
整首诗译出来大意就是:卷耳菜采了又采啊,还是装不满筐。心中忖量我的亲人啊!将筐放置在大道旁。
亲人一定走在高山上,马儿不行似受伤。直接搬起金罍来饮酒,以使心中不思量。亲人一定走在高岗上,马儿疲惫玄又黄。
直接搬起兕觥来饮酒,以使心中不惆怅。亲人在爬山,老马走不动,仆人又病倒,亲人能不叹气望家乡?关于《卷耳》一诗的主题,向来多有争论。《毛诗》曰:“《卷耳》,后妃之志也,又当辅佐君子,求贤审官,知臣下之勤劳。
内有进贤之志,而无险诐私谒之心,旦夕忖量,至于忧勤也。”这种说法有点望文生义,主观推断的感受,和原诗意境相去甚远。再说,也不能将《周南》中的诗全部都套在后妃身上啊!《诗经喈凤详解》说:“此诗以‘嗟我怀人’为主,下皆承此。”这种说法应该是尊重了原诗的意境,没有强行臆断,虽然模糊,至少不会引导读者走偏。
现代人余冠英说:“这是女子纪念征夫的诗。”这个说法未免太武断。
第一,如何知道是女子?第二,如何知道是伉俪?第三,如何知道是出征?基本上没有可靠证据,而是一种推测,因此这种说法也是不行靠的。将此诗定为纪念亲人说,还是可以信服的。在创作手法上,《卷耳》将神奇寓于平淡之中,正是因为其平淡的外表,很容易被忽略其高明的创作手法,只有在重复吟诵之后,才可能有所明白。
《卷耳》创作手法上最显著的特点是使用了“代位叙述法”,这种方法特点就是自己有所思,不说自己,而是假定别人有所思。在这首诗中,就是接纳了这种创作手法,主人公想念亲人,以至于连采野菜的事情都不能做了,将菜筐放在大路上。从第二章开始,笔锋一转,不再写自己了,而是写自己的亲人想自己,爬上高山,马儿疲惫,想家而不能回,只能借酒解愁,小杯醉不了人,还要搬起金罍痛饮,麻醉自己。这样一种反衬的手法,使人更能感受到作者思想之深,实际上是一种借力打力的方法,有四两拨千斤之效果,羽扇轻挥,百万军灰飞烟灭。
这种举重若轻的手法,不用去表达自己的想法,只形貌别人即可以了,将别人形貌得无论如何猛烈,也是一种无为的做法,会引起读者强烈共识。正是因为这种艺术手法的超强效果,对子女诗歌创作影响庞大。
杜甫的《月夜》:“今夜鄜州月,闺中只独看。遥怜小后代,未解忆长安。香雾云鬟湿,清辉玉臂寒。何时倚虚幌,双照泪痕干。
”原来是杜甫想念自己的妻子,诗中意象却酿成了妻子想念他,妻子遥望月空,云鬟已湿,玉臂犹寒,双泪交流,思夫之切。这反而越发烘托了作者思妻之切,收到了极佳的艺术效果。王维的《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》,也是这种手法,原来是作者想念山东兄弟,却写成了兄弟相见遍插茱萸,独念作者。
这种手法,也是从《卷耳》中学来的。有人料想,《卷耳》首章和后三章变化太大,主人公都换了,可能是两首诗误抄混淆的,这种想法是没有读懂原诗的创作手法,误解了作者本意才有这种料想,这恰是作者运用“代位叙述”的高明之处。《卷耳》另一个创作手法,就是白描。
白描是子女作家极喜欢接纳的方法,如汉代诗歌,魏晋诗歌(如陶渊明),多用白描手法,形象生动,而用笔精练,极具艺术魅力。现今世作家鲁迅、孙犁都喜欢用白描手法。白描手法的经典手段是指用极简笔墨勾勒形象和行为,不作过分描绘。
有点类似中国的工笔画,有轮廓,却不画细节。“陟彼崔嵬,我马虺隤。
我姑酌彼金罍,维以不永怀。”这是典型的白描,只用线条勾勒山、马、金罍,另有心情,就是一“怀”字。
读者只看马的样子,主人公喝酒的样子,就知道他伤感应何种田地了。原来是伤心至极,却说自己“不永怀”,越是“不怀”,才说明纪念得十分厉害。
白描的另一个方法是多写行动、行为,少写思想情感。思想情感过于庞大难以体现,白描手法就舍弃了这个工具,只从外观行为上着墨,让读者自己料想主人公心田的想法。如上山骑马、饮酒、马疲、仆病,都是行为和状态的描绘,而放弃了心田描绘和细节描绘,已经让读者深深地感应了主人公的心田,这样就到达了目的。这种手法的优点是给读者留下了辽阔的想象空间,不将艺术形象填满,剩下的内容由读者在阅读中用想象去继续创作增补,收到的效果却是用少少的笔墨,描绘了丰满的形象,有举重若轻的一种美感。
这种高深而老练的艺术创作手法,在《诗经》中第一次看到,因此说,《卷耳》也是白描手法的鼻祖,实不为过。《卷耳》一诗,给子女文学创作留下了辉煌的范例,同时也为后世留下了社会行为的规范,归纳综合起来有两点:一是克制之美。就是人在最痛苦时也要克制,不能放声大哭,不能恣意抒发。
采卷耳的人是一种克制的形象,想念亲人再痛苦,还是在忍耐克制,只是将筐放在大路旁,没有歇斯底里的发泄状态。行路的亲人也是克制的,山高路远,马疲,仆病,自己也肯定疲病不堪,也没有恣意发泄,而是一种克制,以饮酒的方式让自己“不永伤”。
这种克制是一种理性的体现,是一种理性之美,是一种忍耐之美,是一种成熟之美,比起恣意发泄的状态,条理要高不知几多倍。第二,诗中表达了一种“中和”之美。因为诗中最想表达的是作者忖量亲人,但恰恰没有直接抒写,而是用了“代位形貌”法,去写别人,以别人表达自己,就起到了一种“中和”效果,无论在外的主人公怎样表达伤感,也影响不了作者的“中和”状态,因为言行出自别人,而非自己,这已经到达一种“无为”的效果。更况且在外的主人公也只是行为描绘,没有心情的直写,总是给人留下余地,不将话说尽,不将事做尽,这就是一种既非有余,又非不足的效果,正好不偏不攲,实为“中庸”之范例也。
在读完《卷耳》之后,深刻思索其中内在,其实该诗一直告诉人,无论遇到什么事,泛起了什么不行收拾的状况,也不要偏离“中庸”的原则,这是做人,做事的基本规则,永远也不能变。《卷耳》不仅是文学的经典,也是教人处世的经典,实为中华文化之瑰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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